【郭荀】天降竹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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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荀郭荀郭荀,特别沙雕的郭荀,郭荀双箭头,没有大三角,第一万次对不起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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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群,我正直、坦率、诚恳,是一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但我的发小郭奉孝并不认为这是种良好的品质,并把某种环节动物当做形容词对我大加评价——说真的,评价恶劣到我不想复述。然后他说,“你甚至都不是我儿子,可我依旧把96%的操心都用在你身上了,你知道吗,96%——”

他顿了顿,挑眉毛的架势像是被我占了天大的便宜,“所以,你要不要报答我一下?”

我当时应该没有对郭奉孝翻白眼,但我也说不准。

毕竟就像只有我们和鬼才知道的那样,我和郭奉孝的关系非常差、非常让人上火,一个对此稍显温和的形容是:十罐硫化氢同时爆炸。

他在周岁抓周宴上抓住不满三个月的我,我们各自父母又恰好是朋友,命运于是不由分说地把两只小可怜绑在一起,跟喝多了似的。

我如果说这是父母将意愿强加在子女身上从而酿造悲剧的绝佳案例,想必再冷血的人听完我们的故事后也是会同意的。

 

这些旧怨暂且不表,我现在坐在黄昏的海边,沸腾的游客把沙滩变成一锅裹着水果粒的牛奶泡——通常来说牛奶是白色的,但显然太阳喜欢玩变色的把戏,所以这锅牛奶此刻呈现出一种轻薄的泛着光泽的淡紫色。

我记得有种说法叫“淡紫色的哀愁”,语文老师说这是通感的修辞手法,我从前很不理解,现在才知道其中藏着什么样的微言大义,淡紫色看上去真的很愁。

我认为这与我此刻的心情无关,但你要是坚持认为有关系也可以。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沙滩上被喜欢自己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人同时表白——说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机智,早在八岁时我就预见到自己迟早会陷入某种两难境地,从那以后一直在身上兜着枚硬币,期望概率学或者,好吧,天意能发挥点儿作用。

我掏出已经摩秃了角的硬币,下定决心,“正面我喜欢的人,反面喜欢我的人”——

但是如前所述,我正坐在一片沙滩上,所以硬币直直插进沙子也是常有的事。

说真的,我很希望有哪个剧团能让我演哈姆雷特,我一定能完美诠释他的心情,事实上,我教哈姆雷特本人都没问题。

唉,怎么说呢。

首先,请让我介绍和这阵淡紫色哀愁息息相关的两位主角。

 

郭奉孝,男,年方二十,心理系大二学生,如前所说是我的发小。

别看人前他聪明伶俐、人模狗样,只有我知道他内心深处有多低龄,比如说吧,他排名第三的爱好是收集橡皮鸭。

他的浴缸边排着百来只架着墨镜的、戴着兔耳的、穿着泳衣的、叼着烟的这类小生物,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每次掀开他的浴帘,我都觉得他是想诱导密恐患者(还好不是我)自杀。

另一件我每每想起都能费解到神经末梢蜷缩的事情是:郭奉孝身材很好,虽然他既不运动,还把甜点当饭吃。

我对我不懂的东西向来保持谦逊、从不置评,比如基因什么的,但如果有机会交流的话,我一定要向它们提出不满,你们工作是不是过于随意?我是说,你们看看郭奉孝,他怎么还没进化出该有的马铃薯的体型??

我曾经亲眼目睹他将棉花糖用我看不懂的各种材料涂涂抹抹了半刻钟,最后刷上一层我看得懂的蜂蜜后扔进烤箱。

五分钟后,他大方地向我嘴里塞进某不明物体——刚沾到牙尖我就确定他是想谋杀我——非要探究身份的话,这就是四个糖精家族政治联姻十代后生出来的怪物,甜到我扯着头发一跃三尺高。

鉴于我还坐在椅子上,这个动作实在不能说没有难度。

在我喝光了他家的水、准备把头凑到自来水管下时,一只春天里的迷人小瓢虫飞了过来,它大概被野菊蜜的香甜气味深深吸引,也还没来得及被妈妈告诫这可悲的世界充满了陷阱。

总而言之,它一头栽进棉花糖里,像还没交党费的地下人士那样挣扎了两下,再也不动了。

我猜它是被甜死的,想想吧,这种死法,天哪。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例证。

但郭奉孝的人生远比这让我崩溃万分。

每每想起他这个人、或者名字、或者相关的一切,我都觉得大脑缺氧、灵魂无力,不来上一整杯波兰伏特加完全无法缓解由此而来的身心俱疲。

虽然我们一起长大,但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从来没有。

我人生中的两次奇耻大辱都和他有关。

 

第一次发生我八岁那年,我爸妈带着我和郭奉孝一起去动物园那天。

我小时候喜欢喂鱼,那次也照旧站在人工湖边,用媲美手工课的认真程度把面包搓成一个个小球扔下水。

但郭奉孝突然凑过来,让我仔细观察最大的那条锦鲤,赌咒发誓说它其实是一只小猪。

虽然事实上,锦鲤扑过来抢饵料时闹哄哄的嘴脸的确和猪群别无两样,但这并不是郭奉孝随意给它们变换物种的理由。

我于是蹲下来,尽可能伸长手臂指出它的胡须——猪的胡须没有这么长,也没这么柔软。

随后发生了什么我不太好形容。

概括地讲,就是我一头栽进水里。锦鲤们满是细血丝的薄膜圆嘴从我的生命里嗖地消失,再也不见,而我的鼻子里堵着两个我刚刚扔下水的面包球。

直到某位好心人把我救上岸,围观群众纷纷拍完照后,我的鼻子里依旧堵着那两个面包球。

所以,鼻子里堵着两个面包球的我,就这样和那位好心人,一起荣登本市晚报主刊版面,供人们感叹社会上还是好人多,顺便张开嘴巴多笑几声饭后消食。

 

这是第一件。

别看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提起来我依然难过得要命,尤其在它成为每次家族聚会、同学聚会、或者随便什么聚会上拯救冷场的话题后。试问一个并不想往谐星道路发展的人,遇上这种事情,怎么能保持平和的心态呢?

 

第二件的恶劣程度就更难用语言形容了。

我必须先简单介绍下背景,趁这空档平缓下心情。

 

在郭奉孝的中二时期,他像每一个目标只有拿电影节奖杯票房是什么有用吗的青春片主角那样,经常陷入某种萎顿的情绪。

而他解救萎顿的办法则比看火车看海看自家门前的老树新颖得多:看侦探小说。

作为他的第三顺位监护人,出于对他学习作案手法报复社会的担心,我曾经郑重问过他为什么。

他用一种梁朝伟喂鸽子的忧郁眼神看着我,说,你知道吧,那些小说里,每起案件至少都有四个以上的嫌疑人,和再翻一倍都不止的杀人动机。一想到一个人竟然会被那么多人恨到非杀死不可,我就觉得自己还没沦落到特别悲惨的地步。

我觉得这理由听着特傻,但我没说。

我是说,如果你用被人憎恨来判断生活过不过得去,那为什么不去看美国总统的推特呢,评论区一定能帮你得到成人网站都形容不出来的高潮。

 

无论如何,侦探小说看多了的直接后果是,他对人——这种奇妙的、神秘的、天灵盖揭开能看见迷宫的灵长目生物,产生了无可救药的兴趣。

并在高考志愿报考表上,填了心理学专业。

我说不好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郭奉孝以后会变成连环杀人案的高智商变态主角,而我有义务为民除害,所以选了法学。

——虽然大部分原因在于我们家是所谓的法律世家,但我相信做决定时,我的脑前额叶中的确有一小块儿地方,上面写着替郭奉孝担忧的意思。

不过,请允许我略过这个在接下来故事中是关键点的次要点,目前的重点是,他读了心理系,学了一门课,叫行为主义治疗理论和方法。

这件事和我人生第二大耻的关系,这么说吧,长着张正比例函数的脸,非常简单明了,而又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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